當海洋流淌於天空

貳拾捌章

過往的記憶是爬藤，依附著名為思念的樹而活。

兩位使者帶來冰牙一族與焰之谷的憤怒，明裡暗地的表達對於妖師一族的譴責。沈默的少年迎上精靈與獸王的代表，三人徹夜詳談，沒人知曉內容究竟為何。數天過後，守世界飄起今年的第一場雪。作為初雪，這雪大的有些不可思議，積成滿地銀白。只是當時沒有人曉得，那竟是離別的徵兆。

…

張開眼睛，我看見雪白的天花板和明亮的燈光，一時之間感到刺眼。

這是…哪？

「冥，醒了嗎？」

我轉過身去，看見三年來已經熟悉到不行的身影坐在床邊。

「夜師父…」

我的聲音沙啞乾澀，彷彿像是生鏽齒輪的喀喀咬和，僵硬遲緩。

「先喝點水。」

他幫我把身體扶正，遞來一杯微溫的白開水。我伸出微抖的手接過，發現自己虛弱的要命。

「你昏迷了三天，力量耗損太大。」

夜師父確認我拿穩水杯後，又緩緩地開口。

「你的搭檔剛來過，讓你若是醒了就準備到會場。今天閉幕式。」

我飲盡了杯中的水，病房房門在此時被推開。

「醒了嗎？褚同學。」

「月見大哥。」

我看著一臉微笑的鳳凰族治療士，任憑他為我檢查身體。

「沒問題，可以出院了。現在去剛好趕上閉幕式，去讓你的朋友放下心吧！前些天他們老是來這裡串門子，吵的越見都威脅說要把他們關起來。」

他倒了一杯精靈飲料給我，銀色的液體流動著閃爍的光輝。

「喝完就可以離開了。」

「十分感謝。」

目送著他走出門，我將目光放回依舊坐在床邊的夜師父身上。

「說吧！」

看透了我的心思，夜師父調整了一下方向，直接面對著我。

「我想回嵐月。」

這是我想了許久之後的決定。不是不喜歡Atlantis，相反地，能再發生那麼多事之後回來享受學院生活，令我感到十分開心。只是…

「我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我不想繼續隱瞞學長，但我又沒有勇氣告訴他真相。誰也不知道如果告訴他一切，會發生什麼事？算不算毀壞契約？

「師父，拜託了。」

他沈默了許久，只是靜靜地看著我。

「這是你所想要的嗎？」

我咬著下唇，無法回答。任何偽裝與欺瞞在師父面前都只是徒勞。

「先去閉幕式吧！然後…」

他嘆了口氣，並未把話說完，寬厚的手掌撫上了我的頭。

…

「學院聯合大型競賽閉幕儀式，現在正式開始。」

輕快的嗓音伴隨著象徵比賽結束的鐘聲響起，我在最後一個回音消失前來到了艾達的旁邊。

「還好嗎？」

「沒事了。」

我壓低聲音回答身旁搭檔的關懷，示意自己一切安好，並環視場內。在場地中央有著一塊模仿原世界電視牆的螢幕，此刻正輪流播映著主持人及各隊的身影。

「本次大賽諸位選手表現非凡，令評審難以抉擇獎項應花落誰家。在經過多次討論之後，本屆競技大賽將頒發以下獎項：團體總成績前三名、個人表現優異前三名，搭檔合作優異前三名。此外，後兩獎項以不重複得獎者為原則。」

在我一邊觀察著周遭的同時，評審已完成致詞，即將進行名次宣布。瞬間，原本躁動不安的場內變的安靜無比，眾人摒息以待，連大氣都不敢吸一口。

「那麼，我們首先公布個人表現優異前三名，請得獎選手到台上領獎。第三名，惡靈學院第二代表隊的黑袍選手，以撒雷‧梓。」

歡呼聲響起，卻也有不少不以為然的聲音。看來在我不在的三年裡，惡靈學院的評價還是一如既往的糟糕。

「以撒雷‧梓在最後的階段表現不錯，那個場地能解決任務，大半要歸功於他。」

我望向在我一旁突然出聲的學長，不解他為何突然對我解釋了起來。

「再怎麼說，他是黑袍。就算今天有人對惡靈學院不滿，也無法否認他的實力。」

他斜睨了我一眼，不知為何，我竟覺得那眼神跟之前不同，包含了許多我看不懂的意思。

「漾漾能打敗他，表示你也有黑袍等級的實力了吧！」

一旁的千冬歲推了推眼鏡，插進一句話。我看向學長，卻望見他一臉複雜的看著我。

「怎…」

我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周邊突然響起的歡呼聲打斷。主持人背後的螢幕此刻出現了學長的影像。

「個人表現優異第一名，Atlantis學院第一代表隊的黑袍，冰炎殿下，颯彌亞‧伊沐洛‧巴瑟蘭。」

場上據說是董事刻意從原世界搬來的聚光燈打在學長身上，惹得他不滿的哼了一聲，皺了下眉頭便往舞台方向前去。

「再來公布搭檔合作優異前三名，請念到名字的選手到舞台上，我們將與個人表現優異一同頒獎。第三名…」

我看著學長離去的背影，恍惚間又將以前的記憶跟現在重疊。

苦笑了一下，都要離開了，還胡思亂想些什麼？

「第二名，Atlantis第二代表隊，紅袍雪野千冬歲，白袍萊恩‧史凱爾。」

掌聲與歡呼聲再度響起。而主持人等到聲音削弱下去，才故意吊人胃口的緩緩說道。

「這次的第一名，我想會跌破許多人的眼鏡，他們是這次競技賽才剛組成的搭檔，卻以相當高的分數獲得冠軍。那麼，我就不吊各位胃口了，讓我們恭喜，搭檔合作優異第一名，Atlantis第二代表隊，紫袍艾達‧斐，及無袍褚冥漾。」

我有些訝異地望向艾達，沒有料到我們竟然能打敗千冬歲他們拿下搭檔冠軍。艾達的表情依然平靜，但眼中有藏不住的驚喜。

「恭喜呀！漾漾。」

到了台上，站在一旁的千冬歲向我道賀。

「或許你們沒有注意到，但能像你們整場競技賽打下來沒輸過一場的搭檔少之又少，更別提你們恰到好處的分工更是為你們加了不少分。」

千冬歲推了推眼鏡，繼續說。

「老實講，你們的默契實在是出乎我意料，直逼我與萊恩的表現，完全看不出是剛合作一個月多一些的搭檔。」

我淡笑不語，沒有說出比賽前我與艾達幾乎是每天都花上許多時間來磨合彼此的戰鬥方式，也沒有說出每次練習都會把亞羅拖來幫我們分析狀況並制訂戰略。

我望向觀眾席上的亞羅，看著他休養過後仍有些蒼白的臉色，在心中默默地感謝著。

「多虧亞羅。」

身旁的艾達也跟我想到同一處去，低聲在我耳邊說道。

「是呀！」

我悄聲地以只有我們兩個聽得見的聲音回應。

…

「乾杯！」

在閉幕式結束之後，喵喵不由分說地將所有代表隊成員拖到左商店街的一家餐館開慶祝會。除了選手之外，她還找來了安因、賽塔、庚、歐蘿妲、莉莉亞以及阿利與伊多三人。我只能在心中慶幸奴勒麗似乎因為任務而沒有出現。

阿利學長與庚學姐在畢業後都繼續在Atlantis的聯研部上課。阿利學長偶爾會幫戴洛等黑袍代理一下課務，據說人氣極高，讓學校曾考慮是否要聘請他為正式老師，不過他不知為何婉拒了。而伊多三人現在都是亞里斯學院的行政人員，這也造就為何雷多會在競技賽時成為接待我們的人員。

「乾杯，恭喜所有得獎的團體與個人。」

喵喵興奮地臉頰泛紅，手上拿著一杯不知是果汁還是雞尾酒的飲料，站起來大喊。

結果最後的團體冠軍還是理所當然地被學長他們拿下了，不過我與艾達也拿下了亞軍。Atlantis這次在共九個名額的獎項中拿走了五個，可以說不愧於異能學院的龍頭之名。

「漾漾、漾漾，我們來乾杯。」

微笑地舉起手上裝著果汁的杯子，我與喵喵碰出清脆的聲響。

「千冬歲，乾杯。」

看著她繼續去騷擾別人，我喝了一口飲料後走到一直待在角落的艾達旁邊。

「怎麼樣？」

我輕笑著問他。好久沒有這樣的感覺了，一群人聚在一起然後開心的聊天，讓我突然有點不捨。

「與想像的不太一樣。」

艾達沈默了一會才回答，看起來是有些不適應過於喧鬧的場合。也是，以他的個性應該很少在這樣的場合現身。

「習慣就好，今天已經算是收斂很多了。」

他默默地看了我一眼，端起杯子。嘴角有著一抹不易察覺的微笑。

「好久不見了，學弟。」

有人在我們的右邊坐下。

「阿利學長。」

我點頭回應。

「斐學弟還適應這樣的場合嗎？」

艾達沒有說話，大概是不知道怎麼回答，於是我笑著幫他回答。

「恐怕還要時間吧！」

阿利學長了然的笑了笑。

「也是，與他們不熟的話根本看不見他們這麼瘋的樣子。」

不遠處，歐蘿妲與千冬歲似乎開起了賭局，莉莉亞對著一半消失的萊恩破口大罵，伊多與夏碎悠閒的聊著天，安因與賽塔笑著看亞羅被喵喵強灌不知是什麼的飲料，雅多額頭冒著青筋聽著雷多哭訴西瑞怎麼沒有來，庚學姐與學長在一旁偶爾交談個幾句。

「冥你們見死不救！」

不知何時脫離喵喵魔爪的亞羅躲到了我們這裡，氣憤的指著我和艾達控訴。

「安因都沒出面，我們插什麼手？」

我可是看的清清楚楚，安因很滿意亞羅這樣地有元氣，而不像以前總是搞孤僻。那麼我就順著他的心意吧！反正如果是酒類他一定早就出手阻止了。

「那個泡泡果汁超噁的，到底是放了什麼東西才會那麼酸阿？」

亞羅邊吐舌頭邊皺眉，做出反胃的表情。艾達默默地遞上一杯白開水。

「謝了。」

他快速地灌下了那杯水。

「舒服多了。」

亞羅一副如釋負重的誇張表情讓阿利學長及艾達皆忍不住彎起嘴角。

「我出去一下。」

眼角瞄到一個從門口走出去的身影，我連忙向身邊幾位說聲，便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