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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他們沒有再見到面。

 

那是在鬼族大戰的無數年之後,世界努力從黑與白之間的搖晃中取得平衡。尚未撲滅完全的小小戰火憑藉著大戰留下的火星竄起,而光明嘗試建立秩序。

 

守世界的史書記載了冰牙少主率兵抵禦黑暗大軍的英勇身姿,記載了他們如雷電一般迅速地行軍,擊退騷擾各地的扭曲;風精靈們傳唱著黑髮青年遊走各地救助村莊的善良事蹟,傳唱著他那雙溫潤,仿若有著撫慰人心的魔力的黑眸。他們以各自的方式,告訴對方,我很好。

 

那怕他們再也沒遇見彼此。

 

 

「大哥哥!今天說故事嗎?」

 

你感覺到長袍下擺被輕輕扯了一下,低頭望去,有著褐色大眼的孩子正害羞但帶著期盼地看著你。於是你帶著微笑坐下,將有些靦腆的孩子抱進懷中。

 

「小禹想聽什麼?」

 

你溫和地問到,一點也不因被人打斷了沈思而感到不悅。

 

「小禹想聽完上次那個水妖精和人魚公主的故事!」

 

你特別喜歡這個孩子,也許是因為他的名字總讓你想起那位你再也見不到的友人,也許是因為他是你傾盡全力從死神手上搶下來的孩子。

 

「那我就來重頭說一遍故事,要聽的趕快出來喔!」

 

你敏銳地捕捉到一旁的草叢傳來騷動聲,莞爾一笑,提高最後一句話語的音量。一個、兩個…加上小禹,總共五個孩子圍繞在你身邊,七嘴八舌地吵了起來。

 

「大哥哥你怎麼發現我們的?」

 

淡藍色頭髮的孩子瞬間與總是若隱若現的身影重疊,你恍神了片刻,連忙微微瞇了一下眼睛,把幻象從眼前去除。

 

「一定是風樂你手腳太笨了啦!」褐色頭髮的小女孩雙手插著腰,指著淡藍色頭髮的男孩抱怨到。

 

「才沒有呢!對不對,大哥哥?」

 

男孩無辜地望著你,你不禁失笑,但卻沒有回應他的問題。

 

「我倒覺得是你們兩個推來擠去才讓大哥哥發現的。」黑色頭髮的男孩撇了撇嘴,「萊雅你跟風樂都有錯。」

 

「伊你怎麼可以這麼說!」「誰跟他推來擠去了!」兩個不同的聲線重合,他們互望了彼此一眼,賭氣似地往相反方向轉過了頭。

 

「哎呀!你們別吵了,聽大哥哥說故事啦!」金色頭髮的小女孩看不下去,忍不住出來打了圓場。

 

「登娜說的對,大家靜一靜,聽大哥哥講故事吧!」

 

你懷中的小禹掙開了你的手,跑到朋友身邊去勸架。他的話語一出,五雙帶著期待的眼睛紛紛投向你,你瞬間有種招架不住的感受。輕輕拍了一下小禹的頭,你開始慢慢地訴說那個發生在久遠以前,但你記憶依舊清晰的故事。

 

「很久以前,有三名水妖精,大哥成熟穩重,他底下的兩個雙胞胎弟弟個性則相當極端,一個總是板著臉,另一個臉上永遠帶著笑容…」

 

你回想起那三名友人,回想起自己是如何與他們到處尋找水精之石的過程。你心中那抹淡淡的遺憾與悲傷,在時間的沖刷下不再如此容易外顯,卻永遠沒有消失。

 

也許,對於過去最好的緬懷方式就是敘述那些曾有的故事。

 

「他沒有猶豫地將真名告訴了人魚首領,滿心只想著要幫自己的哥哥。然而,給予人魚自己的真名,等於是把自身的一切交付給了對方…」

 

孩子們把這當成故事,但是你知道,這不只是一個故事。你還記得,先見之鏡的持有者在知道自家弟弟把名字交付給人魚時難得勃然大怒,你也記得,那名總是笑著的水妖精難得地嚴肅的臉龐寫滿了不贊同。

 

許多次,年輕的水妖精遵循了人魚一族的指示,為她們解決許多的事情,在一次又一次的任務中,他認識了人魚中的公主,麗妲雅思衲,聖泉的歌者。

 

而後烽火起、戰爭蔓延守世界,他應人魚之要求守護他的愛人,也就是陷入沈睡的人魚公主。在人魚聖地被攻破之時,為了不讓公主遭受扭曲,他帶著公主沈入萬年寒潭之中,隱沒在黑暗之中。有人說,他們已經死去了。也有人說,寒潭底下有著前往別處的通道,他們隱姓埋名地在別處生活著。

 

無論如何,直到百年後的今天,他們仍是沒有再出現過。

 

最後的字句落下,孩子們還沈浸在剛剛的故事之中無法自拔,圍坐在樹下吱吱喳喳地討論著。你悄悄走到了一旁,望著他們露出淡淡的笑容。

 

   「漾。」

 

你漂泊旅途上的伙伴此刻站到了你的身旁,一如往常地用黑布遮住臉龐與髮絲。

 

「都好了?」

 

你知道這句問句是名符其實的廢話,對方來找你,就是要通知說他已經把一切都搞定了。

 

「恩。」白色髮絲從黑布的下緣透出,擁有藍色眼眸的青年微微點了個頭。

 

「那就走吧!」

 

你看了幾個孩子最後一眼,轉身,無聲無息地與伙伴一同消失在樹林之中。你預料得到他們會到處尋找的景象,但是你不想面對與他們到別的場景,也不想許下可能一輩子都無法完成的承諾。

 

“再見,”

 

 

 

 

 

“再也不見。”

 

 

被生理時鐘制約的你,在天還濛濛亮時便從床上醒來。簡單盥洗之後,坐到了書桌前,開始審理著一份份下臣陳上來的文件。

 

扣扣。

 

輕輕的敲門聲響起,你頭也不抬的直接說道:「進來。」

 

「陛下,狩人一族傳來緊急消息,黯森林西方的村落群遭受鬼族襲擊,向我們尋求協助。」門口的人畢恭畢敬地彎著腰,

 

你放下了筆,思考了一下。「讓瑟洛芬通知第二及第三部隊,準備好後立刻前去支援,我親自領兵。」

 

「是。」

 

門被輕輕闔上,你也無心再去批改公文,隨手拎起掛在一旁衣架上的大衣,你走到了窗邊。城市內的居民才剛剛甦醒,街道上民眾三三兩兩、稀稀疏疏,景象一派平和。自上次鬼族大戰已過了二十年,零星的戰火仍然不斷持續,難得的和平時期往往要更費盡心思去維持。

 

世界已經失衡。你到目前,連同學生時代那次也算進來的話,不過百年間已經歷過三次鬼族大戰。你知道,這世界正在崩毀,遲早有一天會面臨傾覆,但你無論如何都想要多延緩一點時間。

 

因為這是他的願望。

 

「颯彌亞。」

 

門被輕輕地推開,你無需回頭也知道來者是誰。從你繼承王位後,整個宮殿中,擁有這樣權力的不過寥寥數人,而會在此時此刻拜訪的也只有一人。

 

「祖父,找我有事嗎?」

 

當年對方為了這個稱呼與你糾結了很久,最後你選擇退讓,儘管情感上仍有些抗拒,但畢竟血緣上那份聯繫依舊是存在的。

 

「又要帶兵?」

 

「恩。」你面朝對方,卻看不出對方的神情。

 

「你還在找他嗎?颯彌亞。」

 

你聽見他微微嘆了口氣,心底知道他其實並不贊成你總是帶兵出去的行為。身為一族的領袖,長期離開居住地對於族內而言總是不佳的,更何況是這種混亂的時期。

 

「我已經沒有在找他了。」

 

但是,你還是存有小小的希望,有一天會不期而遇地碰見。

 

「颯彌亞,不久之後,冰牙精靈必須全部退到世界之外。」他低沈的嗓音陳述著不久前在與長老們的會議中討論出的結果。「最多不超過十年。」

 

「我知道。」

 

是的,你知道。再過十年,冰牙精靈將與最初的白精靈相同,退居世界之外,靜靜地看著這世界的崩毀、結束。

 

低下頭,你輕輕撫上了胸前的項鍊,銀色金屬上的火焰燃燒得無比熱烈,你聽見對方嘆氣而後關上房門離去的聲音。他不知道,你其實早就不再執著要再見到那人一面,只要風精靈能持續不斷帶來他的消息,你便感到欣慰。

 

雖然,你有時也會想,他是否也會因為一個人而感到孤寂。當身邊的朋友都不在,或者去到了觸及不到的所在之時,他是否也在夜晚被寂寞啃噬。

 

你當然想他,怎麼會不想。然而你所能做的,只不過是在遙遠的彼方,杯水車薪地為他拖延背負起種族任務的時間。

 

所以,當年你才會在他離開之後,加入公會的隊伍,東征西討。所以,你才會鑽無殿契約的漏洞,在滿百歲之前回到了冰牙一族,開始接受繼承人的訓練。你曾經想要嘗試尋找他,無奈遭受戰火屠戮的村莊何其多,加上他似乎刻意避開你們的行軍路線,你不曾見到他,最後只好放棄。

 

「陛下。」

 

你猛然驚醒,從窗戶上的倒影看見熟悉的女精靈在自己沈思的過程中,站到了門外,輕輕敲響未完全闔上的房門。

 

「部隊已經準備好了,請問陛下何時出發?」

 

你轉過了身。

 

「現在。」

 

強風掀開了書頁,吹倒了相框,你走到書桌邊,輕輕將相框扶起。相片裡,黑髮少年正對著鬧成一團的友人,臉上有著清晰可見的無奈,以及怎樣也隱藏不了的歡愉。

 

“如果,”

 

 

 

 

 

“沒有如果。”

 

 

「咳、咳…」

 

你從睡夢中驚醒,努力壓抑咳嗽,不想去驚擾到身旁的伙伴。但是對方早已在你發出聲音的當下甦醒,翻了個身坐了起來。

 

「等著,不要亂跑。」他從堆放在一旁的行囊中找出了一包藥草磨製的粉末塞進你手裡,掀開蓋在身上的毯子往帳棚外走去。

 

你躺在被窩之中,耳朵敏銳地捕捉到他來回走動的聲響。你聽見他翻動尚有餘溫的灰燼,將撿來的樹枝放入其中,重新燃起熊熊火焰。

 

帳棚裡實在是太過寒冷,儘管臨睡前有施過保暖的法術,但是在這入夜後彷彿只有永冬的世界似乎起不了太大的作用。帳棚外火焰霹哩啪啦作響,你聽見他離開的腳步聲,知道他是要到附近的小溪取水,於是你想了想,坐起身,披著一條毯子,悄悄地出了帳棚,移動到了火堆旁。

 

「不是叫你不要亂跑嗎?」

 

聽見他有些不贊同的責問,你不用回頭也可以在腦海裡想像出他現在皺起眉頭的神情。

 

「可是火邊比較暖。」你轉過頭,下巴略微上揚的望著他,眨了眨眼,努力擺出一副無辜至極的表情。「放心吧!我有披毯子出來。」

 

他嘆了口氣,決定放棄與你爭論,默默地拿起一旁堆放著的樹枝,往火堆裡添加,讓火焰燃燒得更加旺盛。

 

剛剛提來的水如今在火上的壺裡沸騰,從對方與你一同旅行的第一晚,他不知從何處變出了帳棚之後,你就再也不訝異他會突然變出哪些鍋碗瓢盆來。你曾經很好奇對方為什麼不乾脆帶一個攜帶型瓦斯爐,省去每晚撿木柴的麻煩。不過這問題在問出口後,卻得到一個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回答。

 

『…那是什麼?』

 

聽到回答的當下你愣住了。看著對方難得一副虛心求教的表情,你錯愕到連吐槽的心思都沒有。在努力地比手劃腳了半天,好不容易讓對方明白攜帶型瓦斯爐是什麼樣的一個存在後,只見對方蹙起好看的眉,不甚滿意地搖了搖頭。

 

『好麻煩…』

 

當你疑惑著為什麼時,他義正嚴詞地表示:『出門在外帶著無法重複利用又佔空間的東西是一種累贅。』而你忍不住像發現新大陸一樣瞪大了眼睛,因為這是他難得說超過二十個字的話。

 

你回想起他那時因為你顯而易見的吃驚而有些不知所措的表情,不禁再度竊笑了起來。

 

「怎麼了?」你的笑聲引來他的關注,但他的視線很快被沸騰的水吸引過去。你看見他站起身,將你手上的藥包拿過,倒進已注入熱水的茶杯中,遞給你。「吃藥。」

 

你扮了個鬼臉,換來他帶有催促意味地冷冷一瞪,於是你只好認命地喝下了味道不怎麼好聞的藥。

 

「回去休息。」他命令到。

 

「就快要黎明了…」儘管有些困倦,但是你仍有些不甘願就這樣去休息。「我想看日出。」

 

他不發一語,淡淡地看著你,時間久到令你差點想舉雙手投降,乖乖聽話回去休息。而就在你放棄的前一秒,他收回了視線,逕自走回帳棚裡。你繼續盯著跳躍的火星,心裡面猜測著自己是不是又惹對方生氣了。

 

啪!

 

你的頭與背上突然多了重量,厚重的毯子一瞬間遮住你的視線,你手腳有些忙亂的把毯子撥開,看見他走回原本的位置坐下,撥弄著火堆。

 

「別直盯著火花,傷眼睛。」他簡短地說道:「毯子蓋好。」

 

「可是我已經有…」你看著他只有大衣的裝扮,又看著自己身上的兩件毯子。

 

「多蓋一件。」他不容拒絕地說到:「不然就休息。」

 

你明智地選擇閉嘴,不再爭辯,靜靜地等待著時間的流逝。

 

如果能一直像現在這麼平靜,那該有多好。你忍不住露出苦笑,看了眼因旅途而有些粗糙,但依舊不帶皺紋的雙手。歲月沒有在你身上留下痕跡,並不是因為它仁慈,而是因為命運殘忍。

 

那年鬼族在距離上一次大戰不到十年的時間中捲土重來,而你預見了世界的滅亡。你理應要背負起種族的使命,但你卻無法接受生靈們就這樣一個個消失,世界歸於最初。

 

於是你從族裡的藏書中找到了密術,成為了最後的、完整的妖師。換取了能與所愛的人並肩的力量,一肩挑起親人們原先要背負使命。代價是要在履行種族義務前,守著世界走到盡頭。

 

然後大戰結束了,這是對於鬼族的一記重創。戰後處理告一段落,就在所有人都爛醉於前一晚的慶功宴時,你悄悄收拾好行囊,留下了幾封信,踏著黎明的曙光離去。

 

對了,那天的曙光也像現在這樣,撥開了重重雲霧,灑落在遠方的山尖。一道、兩道、三道…有如希臘神話裡的插圖所描繪的一般,萬丈金光直洩而下,神聖地、霸道地、氣勢萬鈞地。

 

你深吸了口氣,準備踏上旅程,卻被那個嗓音停住了腳步。

 

『褚。』

 

 

『亞。』

 

你醒了。有些煩躁地。

 

「陛下?」

 

天空還沈浸在夜幕之中,繁星慢慢因為東方逐漸顯露的魚肚白掩去了光輝。你在此時走出帳棚外,令站崗的守衛不禁吃了一驚。「請問有什麼需要嗎?」

 

你揮了揮手,示意他們沒有事情,逕自離開營區,走到了附近的山坡上。在那裡的哨兵向你行了個禮,你點了點頭,他們便繼續往其他地方巡邏去了。

 

調皮的風精靈挑起你的髮絲,你俯視著山腳下沈睡著的村落。你們並未選擇在村落裡駐紮,而是隔了一段距離在附近的山坡下落腳。受創過後的村莊還需要時間恢復,所以你們選擇在一旁守望,給予他們喘息的時間。

 

「嗯?」

 

風精靈的碎語為你帶來了信息,你轉頭看向一旁樹林裡那個掩藏的不是很好的身軀,輕輕地皺了下眉頭。

 

「這個時間你不應該隨便離開室內。」

 

有著褐色眼睛的孩子聽到你的話語後,慢慢從樹木的陰影之中踱步出來,怯生生地望向你。

 

你嚴肅地盯著他。昨天白天你才看過這個孩子,當時他在看到你的瞬間愣住了,之後眼神一直緊隨著你不放,卻又不是一般好奇或崇拜的目光,而是帶著深深的困惑與一絲微不可察的驚喜,讓你留下深刻的印象。

 

「精…精、靈大人。」那孩子在你注視下,雙手的十指不由自主的交纏著,戰戰兢兢地開口:「我、我有事想詢問精靈大人!」

 

你沈默了一會,放棄了把孩子立刻趕回村莊的想法。「過來。」

 

反正黎明就要到了。你心中這麼想著,選擇性地忽視了孩子墨色的頭髮與身上淡淡的熟悉氣息對你所造成的影響。

 

孩子還有些緊繃,一時之間無法反應你的話語,只是呆呆的站在原地看著你。

 

「我說,過來。」百年來的習慣讓你不知不覺在說話間帶上了點命令的語調,一語驚醒了原先毫無反應的孩子。「你不是要問我事情?」

 

看著孩子慌忙地朝你小跑步過來,你忍不住為他的笨拙莞爾一笑,清淺到幾乎沒有的微笑倏忽即逝,卻被剛好抬頭的孩子看到,又呆了半晌。

 

而你也不急,靜靜的等著孩子開口。

 

「那個…精靈大人,我想詢問你有關大哥哥的事情。」過了好幾分鐘,那孩子努力仰起頭望向你,用著有點緊張的聲音問了問題。

 

「什麼大哥哥?」你一時間摸不著頭緒,或者說,你心中有了隱隱約約的期待,但是你不願意去細想。

 

「大哥哥是…之前幫我治療的人…他有著黑色頭髮黑色眼睛…」孩子斷斷續續地,努力的想向你描述幾個月前的事情。當時他因為私自出村玩耍,結果被妖獸攻擊。傷勢嚴重到村裡的治療師束手無策,所幸有路過的黑髮青年出手相助。然而不久後,黑髮青年不告而別,連句道別的話語都沒有說,孩子失望之餘,開始期盼著過路的旅人能帶來他的消息。

 

「為什麼要問我?」你可以理解孩子的心情,但是不明白對方在眾多精靈之中為何獨獨挑上了自己。

 

「因為精靈大人身上有大哥哥的力量。」孩子自信滿滿的說:「大哥哥的力量很舒服,所以我絕對不會認錯。」

 

你的手不由自主的撫上胸前的位置,儘管隔著衣服,你彷彿仍是可以感受到胸前金屬掛牌的冰涼,以及那股也纏繞在眼前孩子身上,溫潤如水的力量。

 

『褚,你膽子很大嗎?竟然敢不告而別。』

 

你的思緒被牽引回了那天,晨曦的曙光剛剛灑落,你那個笨蛋學弟自作聰明的想要離開,一個人肩負起沈重的責任。

 

『…果然還是瞞不過。』黑髮的少年對於你的突然出現沒有太大的驚愕,只是淡淡的一笑,流光轉動的眼神中似乎說著這一切在他的意料之內。『亞,我必須去。』

 

你走上前,沒有多餘的話語,只是用力抓住眼前人兒的肩膀把他擁入懷中。你很想開口叫他不要去,很想請求他留在你的身邊,但是無殿三主的嘆息迴盪在你的耳邊。

 

『小傢伙阿,這場大戰只不過是開端而已。』總是拿著扇子嬉鬧的和服少女難得地正經,臉上寫滿了嚴肅:『如果有一天小朋友要離開,為了他,也為了你好,別阻止他。』

 

你將雙臂收緊,下巴抵在對方肩膀上。這個擁抱幾乎讓人窒息,卻讓你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他還在你身邊。

 

『亞,我不想眼睜睜看著世界毀滅,卻什麼也沒做。』你聽見懷中人兒的嘆息,略略放鬆手臂,卻還是將對方摟在懷裡。『所以,對不起。』

 

『不要說對不起。』你放開對方,迎上清澈的黑眸,又說了一遍。『下了決定,就不要說對不起。』

 

『亞…』後面的話語還來不及出口,就被你堵住。

 

『如果這是你的願望,』你離開他的唇瓣,以額頭相抵,感受著他的溫度與氣息。『我以颯彌亞‧伊沐洛‧巴瑟蘭之名承諾,我將以我的方式守著妖師褚冥漾,直到世界終結。』

 

「精靈大人?」孩子的聲音打斷你的思考,你可以看見他有些疑惑但是充滿期待的神情。

 

「你放心吧!他現在過得很好。」難得地,不喜與人接觸的你輕輕撫上孩子的黑髮,一如記憶中,你時常揉上那柔順的黑髮一般。「他依舊到處旅行著,不用擔心。」

 

你相信著,他一定很好。

 

曙光撥開了重重雲霧,灑落在後方的山頭。一道、兩道、三道…燦爛的金光神聖地、霸道地、氣勢萬鈞地直洩而下,山坡由上而下沐浴在晨曦之中。

 

『而我以妖師褚冥漾之名祈求,颯彌亞‧伊沐洛‧巴瑟蘭,冰與炎之子,能夠一切平安、順利地迎接每一天的晨曦。』

 

褚,今天的曙光很漂亮,你看到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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