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你的第一天,
我將手機裡與你相關的所有清除,猶豫了幾秒,關機,傳送回黑館你的房間。決定讓彼此,失聯。
離開你的第二天,
我讓早餐的熱可可在桌上等待到失溫,喜愛的甜味因少了你的呼吸,而失去了它的滋味。雙頰緊貼冰涼的窗戶,發誓要學習,少了你的擁抱,也可以維持自己的溫度。
…
「漾漾。」
我猛然回過神,看見喵喵正抱著蘇亞站在我面前,大大的碧眼裡盡是掩不去的擔憂。
「喵喵。」
我露出了微笑。分別的時間不長,記憶卻恍如隔世,是不是,遺忘是人自然的保護機制?
「漾漾最近還好嗎?」
「還不錯呀!」
我輕描淡寫的回答。事實上,離開後的日子不曾好過。
「大家都很擔心你呢!」
忽然冒出的千冬歲,推了推眼鏡,略帶責備的開口。
「我知道。」
啊!我知道,不僅是Atlantis的大家,就連遠在亞里斯的伊多他們也有特別前來關心,還有表哥、老姐一個溫柔一個狠戾的表現他們的關切。
「你已經下定決心了嗎?」
「啊!」
千冬歲是在問那件事呢?不過,不管哪件,我都已發誓,不會後悔。
「你清楚你在做什麼就好,別忘了還有我們。走吧,喵喵!晚點還有任務。」
「不送了。」
我目送著千冬歲他們離開妖師本家,唇邊掛著的弧度慢慢消失。
「漾漾。」
然無聲無息的出現在我身後。
「該去訓練了。」
…
離開你的第十天,
思念瘋狂的發酵,持續在我心底膨脹,記憶變質成止不住的酸味,拉扯名為理智的絲線。我努力使自己保持疲憊,以便到了床上可以一倒就睡,不會總是在夜裡輾轉難眠。
離開你的第十五天,
帶著訓練後渾身的傷回到房間,疼痛蔓延,暫時抵制腦海裡的胡思亂想。只是明明只受了外傷,為何胸口依舊隱隱犯疼?
…
「漾漾,夠了。」
我忍不住出聲阻止訓練場上那個拼命鍛鍊的孩子。這段時間的訓練量遠遠大於他所能負荷的範圍,然而他卻像不知疲憊似的全神貫注在此。
「然,再一會。」
他根本沒有回頭,眼神依舊聚焦在前方的靶子上。
「『止』。」
克制不住的用了言靈,我走到他面前,將他舉起掌心雷的手緩緩壓下。
「然。」
他嘆了口氣。
「『解』。」
他將米納斯收了起來,席地而坐。
「說吧!」
我不禁有點憤懣。
「你要我說什麼?」
我提高了嗓音,而他的眼神清清楚楚地寫著,他被我嚇著了。也是,我從來沒有像這樣對他發脾氣過。
「跟你說你會聽嗎?」
「你如今的訓練量早就超過現在的你可負擔的極限,」
「在這樣下去只會把自己的身體搞垮。」
「可是不論我們講幾次,」
「你都只是隨意的應一聲,根本沒聽進去。」
「你根本不是想變強,」
「在我看來,你只是想逃避、想發洩。」
我的話語遏止不住地從口中如江水滔滔流出,我很少這樣氣到不能自己,不僅是氣漾漾的不愛惜自己,更是氣自己不能積極的做出什麼事。
「然。」
辛西亞溫柔的聲音響起,驚醒了我,停住了話語,只見漾漾低垂著頭一語不發。
「你們都累了吧!和室裡有點心,一起去吃。」
辛西亞上前想要牽起漾漾的手,卻被他給避開。
「對不起,我想先回房間休息了。」
說完,他便頭也不回的跑走了。
「辛西亞,我錯了嗎?」
留在原地的我望著辛西亞,希望能得到一些問題的解答。
「我想,這並不是孰對孰錯的問題。」
辛西亞柔柔如笛音的嗓音撫平了我些許的焦躁。
「那是漾漾自己的選擇,儘管他不願告訴我們那個『約定』是什麼。」
我走到庭院,仰望著天空。
「我想,我還是希望他多信任我們一些,至少,不會需要這樣傷害自己來作發洩。」
「他渴望變強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也可以幫助,但是他自己的心不靜下來就永遠沒有辦法。」
「言靈是心的語言,而一顆不平靜的心是無法好好掌握自己所擁有的力量的。」
辛西亞走到了我的身旁,她乾淨細膩的手覆上了我的。
「願主神的慈愛降臨到單純的孩子身上,化解他的憂傷,願祂的光輝引導我們前行。」
「不用擔心的,然。」
…
離開你的第三十一天,
我從迷失中頓悟了。莽撞衝動的發洩行為將不復存在。我會遵循我們的約定,使自己變的更強,可以不用站在你的身後,可以獨當一面。
老姐嚴肅的告訴我,我即將面臨一條極為艱難的道路;然認真的跟我說,他不會手下留情;辛西亞依舊微笑著,為我送上祝福。
我不會忘記我們的約定,儘管那是個大膽又危險的賭約。
… …
你離開的第六十天,
族裡的事讓我忙得焦頭爛額,胸中堵著消不去的苦。有時衝動的想將一切全部冰封,回到你的身邊。不過這想法若是被你聽見,你一定又會碎碎念說什麼任性、自私。
你離開的第一百零二天,
除了沈睡的那一年,從來沒有與你分離這麼久。失去你比我高的體溫,在這氣溫偏低的冰牙族中我很難睡好。公會史上最年輕的黑袍算什麼,碰上你我似乎對很多事都沒輒。如果可以,我想作個平凡人與你相守,只是我的責任不允許我這樣做。
…
「殿下。」
突兀的聲音打斷我正忙碌的思緒。
「說吧!」
「夏碎先生來訪。」
「知道了,讓他稍等一下。」
我整理好桌上的公文,將額前的一綹銀髮向後撥去,鎖上房門,來到會客室。
「好久不見!」
之前的搭檔正坐在那悠閒的喝著茶。
「你們先離開吧!」
我先將周圍的人都給支開,留給自己一個只有熟人的舒適環境。
「怎麼有空來?」
順手接過他幫我倒好的茶,將身體的重心倚在椅背上。
「歲回本家忙去了。」
自從我回到冰牙族後,夏碎就和他的弟弟搭檔了,而他弟之前的搭檔,則跟奇歐妖精的那個女孩走的很近。
「你就不用?」
算一算時間,又是原世界的新年了吧!不知『他』最近過的怎樣,希望有好好控制力量,不要再引來一堆奇奇怪怪的東西。
「我再過幾天。這三天先休息,特別過來看看你被工作壓到什麼地步,不過看來你混的還不錯。」
我瞪了他一眼。熟人相對,他還真不留一點情面的損人。
「嘖!」
他又笑了笑,啜飲口中的茶。
「對了,之前歲有去看褚。」
我的手震了一震,很微小,近乎沒有,但是我們兩個還是都注意到了。
「為什麼?」
他問我,我卻無法回答,要我怎麼開口逃避自己的義務?
「他還好嗎?」
「還不錯,據歲說褚的進步相當大,言靈也控制得很好。」
「那就好。」
謊話,怎麼可能好?身體的每一個細胞都叫囂著要去見他,步伐卻受限制而無法邁出。
「我說,冰炎,我們都不懂,你們這究竟是為什麼?折磨的兩個人都痛苦。」
夏碎疑問的目光投射來,我只好偏頭閃過。
「是一個賭約。」
我只好簡單的回答他。
「我與褚之間的一個賭約。抱歉。」
為了不讓彼此失望,讓彼此減少憂懼不安的賭約。
…
你離開的第兩百一十二天,
我已適應一個人的生活,只是適應不代表習慣,習慣不代表眷戀。澀味氾濫,我依舊在工作之餘想起你,仍然藉由工作麻痺想念你。時間的秒針滴滴答答的走著,流逝的如此之快,如此之慢。
你離開的第三百二十六天,
離約定之期逐漸靠近,我早已完成我們所定下的條件,我沒有失約,那你呢?你曾說過,你最喜歡甜食,但是是在嘗過其他味道才能理解甜的好,而感情也應如此。
…
我還記得,那一天,漾漾打電話找我時。
「阿利學長。」
「是漾漾呀!有事嗎?」
「是這樣的,我和學長有事想要麻煩阿利學長來一趟黑館。」
當時,整個學園都因冰炎學弟的身份而在沸騰,那隨著焰之谷與冰牙族王者的到來而不再是秘密的事實。
「冰炎學弟、漾漾。」
「阿利,我們要請你幫我們作約定的第三見證人。」
據說冰牙族的王者對於漾漾有些許的偏見。這使得許多他們共同的朋友都有些擔心。
「約定?」
「是這樣的,我要與學長約定分開一年,我回妖師本家去接受訓練,提升實力,而學長則回到族裡,承擔義務。在此之間,不可以主動去找對方。」
我記得,都是小學弟在說話,而冰炎學弟在一旁,臉色陰沈,不過他仍是相當配合地完成約定。
之後,我私下悄悄問了漾漾為什麼要這麼做。
「阿利學長,並不是我不相信學長,而是我不相信自己。」
當時漾漾的眼睛並沒有看著我,而是看著遠處的標把。
「我不能保證自己會不會因為旁人的施壓而離開學長,也不能保證自己會不會因為自卑而與學長有了隔閡。」
邊說,他邊持續不斷的練習射擊,槍槍正中紅心。
「所以我給自己一年,讓自己的感情沈澱,也讓自己可以追上學長的步伐,這樣,我們才更有可能走下去。」
射完最後一槍,他轉過來面對我,當初青澀不安的容貌早已褪去,留下了成熟穩重。
「而且我更相信,唯有品嚐過人生百味後,得來的甜才不會膩。」
我輕輕笑了。願守護曠野旅人的真神能守護這對戀人長長久久的走下去。
…
你離開的第三百六十五天,
我早早離開了冰牙族,回到了Atlantis的黑館作休息,明天,根據阿利稍來的訊息,將在那裡碰面。這次,你應該不會再笨到把我當成死神吧!
離開你的第三百六十六天,
我起了一大早,忐忑不安的走到我們第一次正式見面的地方。腳步是輕快的,心跳是不安的。我不知自己有沒有賭對,會不會,你只是來告訴我一句對不起。
…
留過肩的黑色半長髮隨風飄揚,通常寂靜無人的週一早上,火車站的月台邊佇立著一名少年。
留有銀色長髮的黑衣死神悄悄從其後靠近,伸出雙手環住少年身軀,臉頰埋入那未綁起的黑髮中。
「學長。」
「約定,到期了。」
「恩。」
…
回來的第一天,
我理解為什麼書中總是痛過才懂得珍惜,沒有經歷過苦澀的甜,畢竟太膩。
你回來的第一天,
我不想再放手,酸甜苦澀,我嚐了一輪,孤獨就算適應了,還是眷戀兩個人的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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