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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遙遠的小村莊有著一個傳說。

 

 

 

  年幼的孩子撲進了男孩的懷裡。

 

  『怎麼哭了?』男孩抱著孩子,好聲好氣地哄著。孩子只是繼續將頭埋在對方身上,不發一語。

 

  『你要說出來我才會知道啊。』

 

  孩子搖了搖頭,仍然不說話。倔強的眼淚在眼眶打轉,沾濕了男孩的衣襟。

 

  男孩嘆了口氣,只能安撫地拍拍孩子的背,將孩子抱回家。

 

  他想,總有一天,他會讓孩子主動開口向他傾訴。

 

 

 

  在許久許久以前,世界一分為二。一個是被遺忘的、停留在原地的、原始的世界;另一個是諸神所喜愛的、青睞的、依舊守護的世界。

 

  那是世界剛分裂之初。

 

 

 

  男孩總想著,有一天要讓孩子主動開口向他傾訴。

 

  『沒人要的孩子,沒有父母的野……』

 

  雪球從遠方飛來,狠狠地砸中了帶頭起鬨的孩子。

 

  『道歉!』

 

  另一個雪球精準地砸中剛剛唱的最大聲的另一名孩子。山坡上,棕髮的男孩氣勢洶洶地跑了下來,闖入孩子們的圈子,擋在了被圍在中間的白髮孩子面前。

 

  『道歉!否則以後我見到你們一次就教訓你們一次。』

 

  十二、三歲的少年個頭開始在竄高,僅僅是站在那裡居高臨下,就可以威懾那些比他小的孩子們。

 

  『為什麼不說呢?』那些孩子離開之後,男孩蹲到了白髮孩子前面,『為什麼不告訴我?』

 

  他知道這鐵定不是第一次發生了,原本好心建議讓孩子多多出去交朋友的他,卻沒發現孩子日漸增加的沈默。

 

  男孩開始自責,沒有留意到孩子眼神中的慌張。

 

  『我沒事。』孩子慌忙地說,用著不甚流暢的語言急切地表達,『不想、麻煩你們……』

 

  『不要把我送走。』說到最後他眼淚汪汪地看著男孩,『我會乖,我保證。』

 

  『誰說要把你送走了?』終於搞清楚孩子糾結的原因,男孩只覺得好氣又好笑。

 

  他還以為孩子受到欺負只是不知道該怎麼跟他們說,卻沒想到竟然是因為這種原因。

 

  『我們是家人不是嗎?』

 

  打從他的父親抱著這個孩子回來之時,男孩早就視孩子為家庭的一員,是他要保護一輩子的弟弟。

 

  『可是,沒有血緣……』

 

  『我跟爸爸也沒有血緣關係啊。』男孩毫不在意地說出村子裡沒有幾人知道的事實,看著孩子因為詫異而瞪大的雙眼,笑著說道:『爸爸說過,真正的家人不用依靠血緣也可以維持。』

 

  『你是我們一輩子的家人,我們不會丟下你一個人的。』

 

 

 

  睿智的人類家主率領著他的族人,在銀月之神的庇佑之下跨過了交界處。月光染白了他的頭髮,映照於他的眼底。

 

  他說,這裡是神的應允之地。

 

  他年輕的妻子彎下懷孕初期的身子,親吻土地。黑夜的氣息沾染她的髮梢,沈寂於她的雙眸。

 

 

 

  『你是我們一輩子的家人。』

 

  男孩的允諾讓孩子放寬了心,臉上的笑容多了不少,面對村子裡的流言也學會忽視,或者是反擊。

 

  不過更多的時候,他更喜歡黏在男孩的身後,做對方的小尾巴。

 

  男孩練習術法時,他會有樣學樣地覆述著咒語,用著認真嚴肅的神情,跟著伸出手比劃著。男孩練習武技時,他會歪歪斜斜地揮動著還未長開的短手短腳,模仿男孩的動作。男孩唸書時,他會湊到一邊,裝模作樣地拿了一本自己根本看不懂的書,欲蓋彌彰地掩示著自己偷瞄對方的行為。

 

  男孩曾經苦惱地跟父親說了一下,覺得自家弟弟雖然黏人得可愛,但是似乎不利於正常成長。

 

  而做為他們父親的那個男人只是哈哈大笑,告訴自己的大兒子用不著操心得比他這個父親還多,然後時不時在一旁看著小兒子纏著大兒子的舉動而不插手。

 

  說到底,他只是喜歡看過於早熟的男孩被逼得露出無可奈何的表情。

 

  『過幾天我們會有幾位客人。』兩人的父親,或者說是養父笑著看向又把頭湊在一起的兩兄弟,『其中還有個小客人,記得到時要好好招待對方。』

 

  『會的。』兩兄弟異口同聲的回答。

 

  只可惜,命運總是喜歡開玩笑。

 

 

 

  他們是信奉銀色彎月的民族。

 

  守望黑夜,吟詠月之歌謠是他們的職責。引導黎明,劃破晨之曙光是他們的使命。

 

  他們是被黑夜眷顧的光之子民。

 

 

 

  命運總是喜歡開玩笑,喜歡在人生河流彷彿趨於平緩的時候,準備了萬丈深淵,人們別無選擇,只能順著瀑布的衝擊而下,祈禱不至於就此湮沒在滔滔水花之中。

 

  客人到來的前一晚,鬼族趁著夜色入侵了村莊。

 

  沒有任何先兆,也沒有任何預警,在烏雲遮蔽了月光的那一刻,扭曲之物跟隨著陰影蔓延。

 

  火焰被點燃,尖叫聲不斷。到處都是刀光劍影,血腥的氣息刺激著鼻腔。有能力的大人擋在前方,催促著年紀較大的孩子帶著年幼的孩子們先行逃離。

 

  『祭月,我們走。』

 

  看著擋在他們身前的父親,棕髮的男孩咬了咬牙,一把將孩子抱住,奔跑著離開被血光與火光染紅的村子。

 

  『可是、父親……』

 

  被抱在懷裡的孩子從男孩肩膀上向後望去,來不及出口的話語卡在了喉嚨。他銀灰色的瞳孔收縮,倒映出男人最後的背影。

 

  他雙手持刀,儘管傷痕累累仍是屹立不搖,身上的血色與一旁的火光映得他周身豔紅,宛如地獄的曼珠沙華降臨人世,為即將離世的靈魂唱起輓歌。

 

  『別看。』男孩伸手把孩子拉下,抱進懷裡,『不要看。』

 

  溫熱的液體滴落在孩子的頭頂上,孩子掙扎著微微抬起頭,從下巴的邊緣望上去,只能看見男孩嘴巴蠕動著,反覆呢喃著。

 

  『不要看,不要回頭。』

 

  那並不是說給孩子一個人聽的。

 

  『別回頭。』

 

 

 

  那對雙胞胎降生於午夜時分。族裡的長老預言,他們將會為村落帶來繁榮。

 

  長了十分鐘的哥哥有著雪色的頭髮與銀色的瞳孔,他的啼哭會讓光芒隨之震動。晚了十分鐘的弟弟有著墨色的髮絲與玄色的眼眸,他的笑聲會讓黑暗隨之翻騰。

 

 

 

  『別回頭,向前走。』

 

  再之後,失去溫暖懷抱的孩子在雪地中甦醒,他遺忘了過去,卻想起了曾經。

 

  他重新擁有了家,再次找回了同伴。

 

  『亞連。』同伴招呼著不小心倚著大劍走神的他,『走了。』

 

  他應了聲,踏上了無法回頭的道路。

 

  在戰爭開始之前,在一切結束之後,他會一直記得那句話。

 

  那句,曾經的那些重要之人告訴他的話。

 

  別回頭。

 

  別回頭,向前走,走到世界的盡頭。

 

 

 

  兄長之名為銀月,其弟之名為朔月。

 

  他們的出生,是所有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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