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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髮的男人安靜且迅速地穿梭在這片樹林之中。

 

  這裡曾經是他的家,哪怕現在,就算閉上眼,他也可以毫無阻礙地一路走到盡頭。穿過枝芽的微風為他指引著方向,土壤深處的樹根綿延著,悄聲地告訴他腳下的一切動靜。

 

  曾經的他在外漂泊多年,以為再也不會回歸這片土地。然而世事變化得太快,尊敬之人的猝然離世,被人刻意點燃的衝突,蠢蠢欲動的陰謀,所有的一切都逼著他不得不重新踏上他熱愛過,也憎恨過的故鄉。

 

  在那人鑄下大錯以前,他有責任阻止他。

 

  「有人舉報,您窩藏了禁忌之子,不介意我們進去看一看吧?」

 

  腳步停在了木屋不遠處的樹林中,男人召喚出了他的武器。他知道他的孩子不會有事,現在在他身旁的那人雖然嘴硬,但一定會護著他,如同十六年前那樣。

 

  「這麼大的罪名我可不敢承擔。」明淡漠的嗓音響起,「我記得,你應該還沒有資格可以調動村裡的自衛隊。」

 

  「不敢。」與他對峙的男人淺笑著,「這是長老會的意思。」

 

  「我可沒收到通知。」明冷冷的說到,「我晚點會去一趟長老會,若你所言並非事實…」

 

  「之前大概是底下的人疏忽了,歡迎明長老您隨時查證。」男人的笑容文風不動,「現在,請?」

 

  他伸出一隻手做出邀請的動作,但姿態中卻有著幾分不容拒絕的強勢。

 

  而伊月選擇在此刻踏出了樹林。

 

  「停手吧,席月。」他的出現引起了雙方的注意。

 

  「好久不見,這不是我們的大祭司候選人嗎?」席月皮笑肉不笑地說到,「有何貴幹?總不會是為了那個禁忌之子辯護吧?」

 

  他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瞧我這記性,我都忘了那個混血有一半的血緣是來自於你了。」

 

  「明知故犯可不好啊,大祭司候選?」

 

   伊月沒有理會他嘲諷的語氣,只是緩緩將輪刃舉到胸前,這一舉動立刻引起剩下其他人的戒備。

 

  「你該停手了,現在住手,還有回頭的機會。」

 

  席月楞了一下,大笑了起來,「回頭?你在說什麼?」

 

  「現在可是你該停下吧,繼續這樣留著你違背族規的證明,對你可沒有好處。」

 

  席月揮手,他這次帶來的五個人紛紛走上前,「如果你堅持要插手,就別怪我們動手了。」

 

  伊月只是靜靜地看著他。他與席月過去同為大祭司門下的弟子,在誰能繼承大祭司的這件事上,他們是競爭對手,但他從來沒有把他當作過敵人。

 

  然而這只不過是他單方面的一廂情願。

 

  「你把鬼族引進了這片土地。」

 

  眾人譁然,在一旁的明皺起了眉頭,而席月身前的幾人錯愕地回望他,只有一人依舊臉色平淡。

 

   席月此刻終於止住了笑意,面對伊月的指控,以及他人明顯的動搖,他嘲諷地咧了咧嘴想說些什麼,最後卻還是放棄,「所以?」

 

  「我已將證據移交長老會,現在跟我回去,接受審判,然後把你手邊的情報告知,你還有將功贖罪的機會。」

 

  伊月上前了一步,其他四人都讓開了身子,而剩下的唯一一人卻移動了步伐,擋在了席月身前。

 

  「萊月,讓開。」

 

  伊月看著他的小師弟,上次見面,還是在他們師父的葬禮之上。

 

  他們師兄弟三人,萊月的年紀最小。或許就是因為年齡差距,相比起他自己與席月之間一見面就劍拔弩張的氣氛,反而跟他們另外兩人感情都還不錯。

 

  然而,他那一向古靈精怪的小師弟卻彷彿失去了靈魂一般,表情木然而呆板。

 

  有什麼不太對勁。

 

  「現在的萊月可不會聽你的。」席月詭異地笑了。

 

  他無視他人警惕的姿態走上前,像是對待珍貴的人偶一般,親暱地撫過萊月的臉龐,眼神掃過眾人,蘊含著掩藏不住的洋洋得意。

 

  「雖然不想這麼快展示出來的,不過事到如今,也不過是把進度稍微提前了一點而已。」

 

  他攤開手,黑色的十字架紋路浮現在他的皮膚上,纏繞上他的手腕。

 

  「讓你們見識看看吧,這能夠改變世界的力量。」

 

  「伊月…逃…」微弱的聲音從眼前的軀殼中傳出,卻很快地被撕裂的聲音覆蓋了過去。

 

  屬於人類的皮膚出現了裂痕,像是蟬破蛹般撕裂了外皮,怪物終於從掩飾的軀殼中展露它真實的醜陋面容。

 

  樹木在悲泣,微風傳來了哀鳴,與整個世界格格不入的怪物飛上天,靜靜地懸在森林上方。

 

  「讓我想想到時該怎麼說才好呢?」席月坐在那個怪物的身上,俯視著地面上的眾人,「就說,前大祭司候選人釋放出了怪物,自衛隊為了阻止他而犧牲,你覺得這個故事如何?」

 

  他一揮手,怪物身上延伸的砲管瞄準了地上的人,凝結了無數的子彈鋪天蓋地地發射了出去。

 

  明與伊月飛快的閃過,但是其他人卻沒有這麼快的反應。

 

  「小心!」

 

   一個槌子從旁邊伸了過來,為其中一人擋下一枚來不及閃避的子彈,橘髮的青年俐落地揮舞著武器,擋下了周圍大半的子彈。

 

  「這些子彈有毒,別碰,連擦到都不行。」他叮嚀著在場的眾人,迅速地清出了一個安全範圍。

 

  緊隨其後的大劍插入了地面,白髮少年配合著夥伴,擋在眾人身前,攔住了剩下的攻擊。

 

  光芒的漣漪以大劍為中心散開,在半空中與其餘的子彈相撞,將其化為煙塵,同時也淨化著落入土地的毒素。

 

  「唔。」亞連頭上冒出了冷汗,力量消耗得比他預想來得多,今天已經打過兩回的他有點後繼無力。

 

  他的身子不由得晃了晃,半跪在地上。而一雙溫熱的手掌在此時覆上了他握著劍柄的手,來自同源的力量溫和地輸出著,支撐著他完成淨化。

 

  「多謝。」亞連側過頭,對著伊月客氣地頷首。

 

  明在不遠處,與那名朔月一族的老者一同檢查其餘幾人的情況。看著那些人一臉防備,卻一下子被老者用抓小雞的方式拎起來丟到一旁結界保護起來的模樣,亞連不由得笑了出來。

 

  「亞連。」拉比走了過來,一手將亞連從地上拉了起來,「還好嗎?」

 

  「不是很輕鬆。」他阻止了拉比要來扶他的動作,示意自己還能撐得住,「但光系術法能夠淨化惡魔的毒素,不過還不確定是否能夠直接造成破壞。」

 

   他看向空中的惡魔,露出凝重的表情。

 

  「你們知道這是什麼東西?」伊月看向他們兩人,雖是疑問卻帶著肯定,「有解決辦法嗎?」

 

  「你能動得了手嗎?」在空中的席月明顯聽見了他們的對話,玩味地笑了,「這可是『萊月』啊。」

 

  伊月沈下臉怒喝到,「住口!」

 

  但是席月卻笑得更開心了,「怎麼?你要親手殺了你疼愛的小師弟嗎?」

 

  「不是這樣的。」平靜的嗓音打斷了他們的對峙。

 

  伊月轉頭,他看見亞連的視線直直地注視著空中,眼神裡有著明顯的不忍。

 

  「在我們的過去,將這種怪物,稱之為『惡魔』。」他輕聲地說到,左眼上方蔓延起與封印相似的倒五芒星紋路,但伊月卻感覺不出有失衡的跡象,「與守世界所謂的惡魔不同,它們……是一種兵器。」

 

  「惡魔的材料是機械、靈魂與悲劇」一旁的拉比補充到,「擁有力量的機械,逝去者的靈魂…」

 

  「以及,令生者渴望不顧一切挽回的悲劇。」

 

  碧綠色的眼睛藏起了一切情緒。

 

  「如果說這人跟你們是師兄弟,那能將他變成這樣的人,也真是心狠呢。」他看著坐在上方的席月,聳了聳肩。

 

  席月斂去了笑意,帶著幾分驚訝地看著他們倆人,「你們……」

 

  「在這個惡魔中,是另外一人的靈魂。」

 

  亞連打斷了他。他左眼的眼白被黑色取代,猩紅瀰漫在了瞳孔中,光影組成了混和著齒輪與鏡片的輪廓漂浮在他的左眼之前。

 

  詛咒刻印於靈魂,伴隨著他來到了這個世界。原本沈睡的能力被重新喚醒,他是如此感激這份又是祝福,又是詛咒的存在。

 

  「原本的那人已經不在了,現在在那副軀體中的靈魂,是他重要,卻已經逝去的人。」

 

  從亞連話語的蛛絲馬跡,伊月意識到了什麼。他不可置信地看向空中的席月,而席月只是微微垂著頭,看不出情緒。

 

  「席月,你…」

 

  「你們知道得挺多的。」席月冷冷地打斷他,「不過到此為止了。」

 

  他抬起手,從遠處飛來了另外兩隻惡魔,在空中以三角形的陣形包圍著他們。

 

  「拉比。」亞連對著拉比,「他們交給你掩護。」

 

  「你有把握嗎?」拉比嚴肅地看向他,「現在可不比以前,而且你剛剛可是差點撐不住了。」

 

  「放心吧,我有分寸。」亞連笑了笑,「而且我們的援兵來了。」

 

  他用雙手握住身前的劍柄,低聲地唸誦到,「破曉之聲,曙光之音。我是你的主人,你聽從我之請。」

 

  清亮的鷹啼響徹天空,拉比抬起頭,看見金褐色的巨鷹從森林的邊緣處以急速飛了過來,而那熟悉的身影則站立在巨鷹的背部。

 

  「與我簽訂契約之物,展現你隱藏在玄霄之上的幽暗面容。」

 

  神田寒著臉,舉起了黑色的長刀,指向了天空中的敵人,他的話語落下,與亞連的聲音重疊,撕裂了這片僵持。

 

  「六幻,重現極闇。」

 

  伊努貝忒,重現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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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魚吐槽小劇場]

「放心吧,我有分寸。」亞連笑了笑。

某魚:「亞連你確定?要不要數一數你這部中昏過了幾次……好好好我不說我不提把武器放下咱們還是好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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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段超多相似的人名,我才不信有人分得清楚(

*驅魔少年的第一個故事是我忍不住愛上這部的原因,原著中的亞連在跟女警官敘述惡魔的形成時,簡直讓人想哭,只可惜自己寫不出那樣溫柔又堅定的亞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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