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海洋流淌於天空

拾柒章

隱藏於霧氣中的身影，錯過的姓名勾起不該回憶的回憶。

言靈之力一如傳說中的銳不可擋，戰況從原本一面倒向鬼族逐漸變為勢均力敵。有著妖師先天能力者加入的主軍更是無往不利，在公會的黑袍率領之下，一點一滴收復了被鬼族侵佔的聚落。主神終於眷顧了光明種族，各種族組成的聯軍氣勢大起，要乘著這份銳氣直搗黃龍，殺退黑暗。

…

「歡迎大家來到Atlantis第一競技場觀賞決賽第一階段的第一場賽事，我是播報員安忒亞。」

一名東方臉孔，卻擁有金色雙瞳與淡藍色頭髮的女孩，輕巧的出現在競技場的正上方。腳尖有如芭蕾舞者般優雅的踮立著，彷彿腳底有著看不見的支撐似的。身後淡紫的披肩隨著微風飄揚，髮上的裝飾在明媚的陽光照耀下閃閃發光。

是個適合比賽的天氣，我如此評價。雖然Atlantis內的天氣由人為操控，不可能出現什麼壞天氣。

我在選手休息室佇立等待，身邊站著作為搭檔的艾達。我無法否認自己的神經隨著比賽時間的到來逐漸緊繃，掌心也開始冒汗。

「大家都知道，這場比賽的項目名稱為雙人競技，詳細的規則我們稍後再說明。已經迫不及待的各位，請用你們的掌聲，讓我們歡迎四個代表隊的出場。首先，明風學院第一代表隊，雙紫袍搭檔路‧西斐爾以及法提‧依斯。」

歡呼聲驟響，賽場的北方冒出一陣淡橘色的霧氣，明風第一代表隊的出賽人員踏著自信的步伐，默契十足的走進賽場。瀟灑的環視賽場一圈，向觀眾們敬禮，頗為帥氣的面貌贏得了不少女性的尖叫。

「呿，耍帥。」

亞羅不屑的聲音從我們背後傳來，坐在休息室椅子上的他，難得沒有捧著書，而是專心的看著賽場的情況。我看向了艾達，無奈的聳聳肩，對於亞羅的評論不置可否，心中卻莫名的放鬆了起來。

「…其次出場的是惡靈學院第二代表隊，黑袍的以撒雷‧梓及其紫袍搭檔彌紗‧奈圖查特。」

明風學院的正對面衝出一陣黑霧，惡靈學院代表隊的隊長，以撒雷‧梓掛著一抹可稱之為邪佞的笑容，率領著他的搭檔，邁開大步跨進賽場，身上的黑袍隨著走動而在身後飛舞的啪啪作響。

「嘖！笑裡藏刀。」

亞羅的再次發言讓我忍俊不禁，我笑著回過頭，看向那據說在安因強制命令下，沒收所有書本直到比賽結束，如今無聊到發慌的金髮少年。

「我可以聽聽我們上場時你會給予什麼評價嗎？」

「悶騷。」

「…」

無言的轉過身，我看見艾達閃爍笑意的眼睛。

「不要笑，這明明是針對你的。」

我抗議的發言。也許他的面無表情可以唬過不認識他的人，但跟他搭檔的這段時間來，我可是相當了解他隱藏在冷漠外表下的每分情緒。

「準備一下，要上場了。」

迴避了我的話語，艾達看向賽場中即將講完惡靈學院介紹的播報員。我嘆了口氣，戴上面具，讓偽裝的效果顯現。

「還要戴嗎？」

「恩。習慣了。」

我們都沈默了下來，腳前的地板發起陣法的光芒，勾勒出傳送陣的圖形。

「走吧！」

踏進光中，我們的身影轉瞬在休息室裡消失。

「…Atlantis第二代表隊，紫袍艾達‧斐以及他無袍級的搭檔，冥。」

深處在淺藍色的霧氣中，觀眾的喧囂此時此刻是如此貼近，我卻突然感覺一切好不真實，競技賽、抑或是Atlantis。

「本校大學部三年C組的艾達‧斐同學，紫袍之姿卻讓所有與他近身戰對上過的黑袍也得敬他三分。這次學校命他帶隊，優秀毋須質疑。然而跌破眾人眼鏡的是，他竟然找了一名無袍級選手作為搭檔，令許多人感到不解。」

彎著外界看不見的嘴角冷笑，袍級不過是身上的一件衣服，誰說那能決定一切的？曾經的我，身旁有過太多的例子。這個世界，唯有實力至上。那些盲目相信身份的人，才是愚蠢的信徒。

「無袍級選手，冥，本校高中部肄業，這學期作為大學部的插班生回歸。比賽中展現對於術法精密的掌控，儘管有人對他的身份不滿，無可否認的是，他強悍的表現已逐漸獲得眾人認可。」

在這個世界，你可以溫和退讓，可以高傲無禮，可以安於平凡。但是，沒有實力作為後盾，在風起雲湧快速變遷的時刻，只會被巨變的洪流吞噬，失去立足的空間。

我站到先一步跨出霧氣的艾達身邊，讓自己的心思回歸賽場，外界的感覺瞬間衝擊所有的感官。之前虛幻的感受如雲煙一般消失，現在的我開始莫名的為接下來的比賽感到興奮。

「最後出場的是呼聲最高的Atlantis第一代表隊，黑袍的冰炎殿下，颯彌亞‧伊沐洛‧巴瑟蘭，以及他的搭檔，紫袍的藥師寺夏碎。」

我們的正前方噴出銀白色的霧氣，與那人的頭髮糾纏，令人一時眼花分不清，唯有一抹鮮紅突出。黑色大衣襯著不苟言笑的表情，他便是那高高在上的王者，眼神銳利的掃視那些不住匍匐在他腳下的臣民。

「能站在他旁邊而風采絲毫不減的，也只有夏碎學長了吧！」

我低聲咕噥著，在熱烈的歡呼聲掩蓋之下，就連身旁的艾達也沒聽清我究竟說了些什麼。

的確，拿下面具的夏碎學長始終噙著一抹笑容，風度翩翩的姿態與那人相得益彰。舉手投足之間，有如貴族般的優雅從容。這兩個人，一個高貴，一個儒雅，可想見看台上不少女性都興奮的近乎暈厥。

只不過…颯彌亞‧伊沐洛‧巴瑟蘭嗎？那人身上的詛咒早在四年前就已消失，名字終究是可以重回這世上。只是他不喜隨意張揚自己的身分，後來又因大戰的到來讓眾人忙碌，誰也沒想到要將他的名字換回。前段日子聽他自己與其他人仍舊使用冰炎這個稱謂，還以為他始終沒將真名告訴他人。原來，這只是我的自作多情。

我又勾起了嘲諷的笑容。冥，你以為你是誰？怎麼能大膽到期盼他的真名是僅屬於你的秘密？

艾達輕推了我的肩膀，我才恍然回過神，不知不覺中，我又沈浸在自己的思緒中，而播報員此刻已講完選手介紹，準備開始說明規則。

「沒事吧？」

對上艾達關懷的眼神，我微微頷首，示意他沒有問題。然而他仍是皺起了眉頭，表情中寫滿擔憂。

「如果要退場沒關係，亞羅可以替補。」

對於他的提議，我搖了搖頭。

「他會整死我的。」

先不提亞羅那怕麻煩的個性，就算他的天賦再高，分析能力再強，這場比賽的對手不是黑袍就是紫袍，沒有足夠實戰經驗的他一定應付不來。

艾達湛藍的眼楮中憂慮未散，只是此時也不便再多說。我們轉向立在空中的播報員，仔細聆聽競技規則。

「這次的雙人競技採積分制，賽場上將會浮現許多陣法，選手們的目標就是在四十分鐘以內解開這些陣法。」

果不其然，亞羅的分析一如既往的精闢。

「解開的陣法會依難易程度給予分數，此外，選手們面對突發狀況的表現同樣可以獲得分數。本次比賽不會淘汰隊伍，這一階段的積分將會與下一階段一同累計，作為最終名次的評比。」

播報員安忒亞微微側身，展現競技場上方的大型計分板。

「這場比賽的結束有三種情形，一是時間結束、二是所有陣法均已破解、三是所有選手失去資格，如放棄、重傷昏迷或離開場內。請注意，比賽項目為雙人競技，若一隊伍中有一人失去資格，代表另一人也必須退場。」

安忒亞環視賽場中的四個隊伍，最後說道。

「除此之外，無任何規則。再次提醒，Atlantis設有復活結界，即便死亡也能復活。請問諸位選手有沒有問題？」

無任何規則哪…我瞥見惡靈學院的黑袍一閃及逝的奸笑。我突然覺得關於復活的那一句提醒像是詛咒，注定今天場上血流成河。

「沒有問題的話，我在此宣布，比賽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