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海洋流淌於天空

拾陸章

迷霧中伸展的羽翼，是詛咒纏繞也是祝福擁抱。

戰況告急，公會節節敗退。這是黑與白的爭鬥，輸了的一方將被迫從歷史的舞台退場。血染紅了大地，哭泣哀嚎不時迴盪在空氣之中。妖師先天能力者率先沈不住氣，不顧親朋好友的勸阻，自願發下誓言為公會戰鬥，絕不背叛，願意身赴前線直至死亡或勝利的到來。

…

從那天之後，兩人一方面忙著競技賽，一方面有意的避開彼此，算一算，也有十幾天不曾見到面。冥對此可說是五味雜陳，既鬆了一口氣，又想問清楚冰炎那天的舉動。矛盾的心情與日益明顯的焦躁，全部被他的隊友看進眼底。

「你煩不煩呀！別在我前面晃來晃去的，擋住光線了。」

競技賽的初賽是先在不同場地打分組循環賽，比出八隊後由Atlantis承辦第二階段的比賽。而此時，Atlantis第二代表隊的隊員正在休息室內預備第二階段的第一場比賽。

「冥、亞羅，我們需要討論下午的競賽。」

黑髮藍眼的青年一發話，原本坐在一旁看書，擁有淺金色頭髮的娃娃臉少年，以及來回踱步，黑髮黑瞳的青年都圍到了休息室一角的圓桌邊。

「題目是雙人競技，參賽的有我們、明風學院第一代表隊、惡靈學院第二代表隊以及冰炎殿下他們。」

話音一落，黑髮藍眼的青年，同時也是隊伍的隊長，艾達‧斐，有幸看到自家兩個平時很冷靜的隊員臉色驟變。

「…那個天才把兩所同校的隊伍擺一起的！」

率先發話的淺金髮少年是他們的候補隊員，亞羅。

話說原先艾達並沒有要找候補，但是冥因為以前的經驗，在強烈堅持下，接受安因的推薦，把現在高二的亞羅找進隊伍。雖然從競技賽開始到現在，亞羅從未上場過，然而負責出謀策劃，身為隊伍軍師的他，與他們的勝利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此時，他正彷彿有著深仇大恨的瞪著艾達手裡的通知單。

至於冥的臉色，則是在聽到最後一個參賽組別時，臉色由紅轉白，再由白轉黑。惹得他的兩隻寵物狐狸擔憂的湊到他的腳邊，想要緩和他的情緒。對於亞羅的評論，他微微點頭，似乎深有同感。

「四個隊伍同時上場，他們究竟會以什麼方式進行？」

艾達微微皺著眉，對於比賽的安排感到不解。

「嘛！雖然是名稱是競技，但也沒有規定比賽的『技』指的是什麼。」

亞羅攤了攤手，沈吟了一下。

「就過往比賽經驗來看，第二階段多半是比試武技。由於場地設在學校，一次又有四組，可以推斷不會是需要大範圍的任務，我個人認為綜合性能力評量的機會很高，武技也有可能。」

冥藉由自己所知曉的，發表了看法。

「不會是純粹武技，因為第一階段已經比夠多了，評審眼睛大概也都看累了。我的猜測是設定關卡聯手破除，破除越多的組別越高分。比如說解除陣法之類的，也有可能是搭檔對付妖獸，不過鑑於場地因素，我想我們可以將妖獸範圍縮小到小型且具速度，習慣單獨或小團體行動的妖獸種類，陣法類型則要小心疊加陣法。」

亞羅將自己所得的資訊在腦中整理一回，並將自己分析的結果告訴隊友。

「此外，我認為他們很有可能允許隊伍之間互相偷襲。」

一聽此言，冥跟艾達快速的交換眼色。

「怎麼說？」

艾達嗓音低沈的問。

「搭檔，就是要顧及彼此的後背。再者，一個場地擠上四個隊伍，假設各自為政，難免施展不開，然而題目規定雙人，合作的機會自然不存在。所以…」

「所以最好的方式是將競爭對手排除？」冥接下亞羅的話，追問「亞羅你怎麼計畫？」

「妖獸的話，斐主攻，冥戒備，陣法反之，我想這問題不大。明風的搭檔兩人都擅長近身戰，我想不需要太過擔心偷襲的問題，來了就應戰。記得防範惡靈的陰招，那個隊長我總覺得鬼鬼祟祟不是好人，冥你的防禦結界隨時準備好，他們一旦動手就毫不客氣的把他們丟到場外去吧！」

「你說的容易…」

「至於第一代表隊是個大麻煩，除非對方找上門來，別主動招惹。我想上場的應該會是冰炎殿下他們吧！如果真的不幸對上，斐，夏碎學長交給你，別讓他們聯手，早點解決再與冥一同對付冰炎殿下。冥，纏住冰炎殿下拖延時間，別被近身，近身你就完蛋了。如果是史凱爾學長他們上場，我想就照一般情形，斐主攻，冥顧好背後就可以了。」

一口氣說完，亞羅隨手拿起水杯喝了一口之後，便窩回自己的原先的位置看書去了。留下兩位正式隊員，仔細思量亞羅剛剛的策略。

亞羅的分析能力很好，儘管有時連比賽也不一定到場觀看，可是憑藉著影像球以及一些文字記錄，他總可以制定出良好的計畫。因此，大部分的隊伍在連日比試武技的初賽中，難免因疲憊或受傷而影響隔日的比賽。Atlantis第二代表隊卻能以紫袍與無袍級的組合，在損傷最低的情形下，贏得一場又一場的勝利。除了實力，亞羅的策劃可說功不可沒。

當初安因向冥他們推薦亞羅，無非是希望這個孩子能多與他人接觸。安因當初受人所託，照顧高中時才來到Atlantis的亞羅，卻發現這術法天分異常優秀的孩子總是待在書堆之中，不與人相處。

「斐，可以再幫我借幾本書嗎？我手邊的書就只剩這本沒看完。」

翻著書頁，埋首書中的亞羅頭也不抬的向艾達提出請求。或許與自己孤兒的身分有關，亞羅對於人總是不冷不熱的，只有面對安因他才會表現的比較親近，就連同隊的冥和艾達也只被他定位為暫時的合作伙伴，他幫他們謀劃策略，加入隊伍，避免安因擔心他過於孤僻的行為。

冥與艾達無奈的對看，對於這個同伴，他們早已認同，只是他們也無法強迫對方同樣接受他們。在他們看來，亞羅大概有著心結，導致他與人相處永遠隔了一堵牆。

「下午比賽，別緊張，沒問題的。」

不過就現在而言，亞羅的心結只是小事，艾達更擔心自家搭檔的狀況。冥這幾天的心神不寧，艾達雖然不知道原因，直覺卻告訴他這一切絕對與第一代表隊的那位冰炎殿下脫不了關係。看了幾次他們的互動，艾達總覺得冥是在刻意疏離冰炎。

「不緊張是騙人的。」對手，畢竟是那個史上最年輕的黑袍…

後半句的話語被冥含在口中含混不清。他苦笑的臉上，有著無奈與糾結、不安及煩惱，甚至還被艾達敏銳的眼力捕捉到有一絲絲的懷念轉瞬及逝。

艾達一直認為，冥的過去絕對不僅僅是個復學的妖師那麼單純。從一開始的流言斐語，到第一次面對面戰鬥時的欣賞，後來聽他有些憂傷的言論推翻普遍對妖師的認知，到搭檔時看見他總不自覺地將情緒表露在熟人面前的習慣。對艾達而言，越認識冥越令人疑惑。

他因為什麼事而輟學？輟學這一段時間又經歷了什麼？他與亞羅的過去都像一團迷霧，他們的眼神同樣承載了悲哀，與對於某些事物的無奈接受，這些，都導致了他們的歷練注定與普通人不同。

而他們也因此不凡。艾達邊想著，邊輕柔的將在椅子上蜷成一團的墨抱進懷裡撫摸著，自己則坐到椅子上。

所以我們才會一同在此。看著雪也不甘冷落的跳到自己的膝上，艾達嘴角的弧度彎了彎。

「盡力就好。」

一起加油吧！我的搭檔。